榆钱叶从他掌中飞出,飘至徐昆手上。
“此叶,可传音留影,还可……总之,日后小郎君若遇到性命攸关之时,可执此叶,呼唤三遍小僧的名号。你需谨记,此叶只有一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周逸虽有黑色小字,可终究只是客观描述的文字。
况且,惫懒如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刻盯着。
而给徐昆的这片叶符,却能将徐昆的声音,包括他所遭遇的局面,一起传来。
万一这位徐小郎君日后遇到生死险情,就算自己一时没空赶不过去,也可留作证据……日后好给小郎君报仇啊。
徐昆面露狂喜,小心翼翼地接过,如视珍宝般收起,长拜道谢。
孔东流腆着脸道:“师父,如此宝贝,徒儿可有份啊?”
周逸隔空点了点他的脑袋。
“啊!”
孔东流反应过来,兴奋地摸了把满头黑直长。
徐仲才虽得师父赐予叶符。
可自己也得师父用叶子变了一头假发啊。
岂不等于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师父的法眼注视之下?
妙啊妙啊!
“陈池,去把那个铜匣取来。”
“是。”
陈池放下书卷,起身走进书房。
出来时,怀里多了一只三尺见方的铜匣,宛如大号的女子梳妆盒。
这是半个月前,师父请铜竹街上的一家铁匠铺所订制,连陈池也不知有什么用。
周逸道:“你叔父不日即将远赴岭南,小僧在文和县的这些日子,承蒙他关照,感激不尽。这只铜匣,便是小僧为他准备的践行薄礼,希望日后他所到之处,都能够带着。”
“仲才替二叔拜谢大师馈赠。”
徐昆心知这铜匣绝非凡物,当即对周逸一拜再拜,表达感激。
他父母早亡,太公待他素来淡薄,其余诸房也不怎么来往,唯独与二叔徐芝陵关系亲近。
见周逸不再开口,闭上双目,徐昆也是知趣。
他深施一礼,拉上依依不舍的孔东流,走出小院。
自从逸尘大师离开徐府后,每次再相见,总感觉今人非昔人,明明依旧是一团和气彬彬有礼的僧人,却有种说不上出的庄严之感。
跨出小院门槛,徐昆下意识地望了眼院中那两棵榆钱树。
这城南小院,是他命人购置,并且亲手操办。
院中的诸多物什,仍旧记忆犹新,就譬如那两棵榆钱树。
他清楚记得,两个多月前,自己所见,那树叶已黄,枯者过半,大多都已飘落,枝叶光秃秃一片。
而今日他再望去,却惊奇地发现,那两棵榆钱树,何等的枝繁叶茂,叶绿且盛,亭亭如华盖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却是连树,也能这么好命……啧啧。”
“喂,别长吁短叹了,还不快看看我师父送了你二叔什么!”
“我说东流兄,逸尘大师似乎没有承认收你为徒吧。”
“呵呵,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啊。仲才兄,你嫉妒就直说嘛。”
“哈哈哈,我嫉妒你?我与逸尘圣僧曾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懒得向你炫耀罢了。”
两人行至街角处,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就看一眼?”
“放心,就一眼。别装了,你难道就不想看?”
徐昆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掀起铜匣盒盖,却只打开一条缝。
两人往里面看去,同是一怔。
半晌,孔东流感叹道:“仲才啊,逸尘师父对待你二叔,也太好了吧。”
徐昆同样满脸感触:“大师刚来徐府时,所有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我二叔亲自命人打理。”
“这看似区区一只铜匣,怕是大半个长安城的财富加起来,也都买不到啊。”
“那必须的。”
铜匣中,铺得满满的,皆是一片一片的榆钱叶儿。
如立如坐,无风摇曳,不时发出震耳的呼啸与低鸣。
又似金刚护法,怒目吟诵,五蕴皆空,慈航普渡,杀生亦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