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离开的时候,荆州连最底层的黔首和山中的蛮夷都开始借助在市井中广为流传的故事认字。
想想以后要面对一支如当年大汉鼎盛时一般人均识字的军队,夏侯尚就有点头皮发麻。
雕版法不难,刘禅的造纸术和油墨法慢慢摸索应该也能也能弄出来,
眼下之计,就是如何说服子桓出兵压制刘禅的势头、破坏刘禅的部署。
只要荆州没法安心发展,就能……
“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莹见丈夫两眼无神,口中念念有词,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侯尚心情不好,随口道:
“今日倦了,早些安歇吧!”
曹莹顿时愣在当场,见夏侯尚侧过身去,她咬咬牙,恶狠狠地道:
“汝是不是嫌我年长,容颜比不上那些妖艳女子,
汝在荆州,是不是又有知心解意之人了?”
夏侯尚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是什么鬼话。
老子是被俘去了荆州,是被俘啊。
不过想到自己被俘这段日子,夫人一定担惊受怕,又到处上下活动救自己出来。
他转过身抱住曹莹,柔声安慰道:
“夫人辛苦了,今日早早安歇,有何事明日再议吧!”
曹莹虽然气恼,可见丈夫柔声安慰,也只能叹了口气。
她把头枕在丈夫胳膊上,叹气道:
“明日见了吾兄,休要胡言乱语,更不可说南征之事,切切记住。”
她说完,又叹息一声,等待夏侯尚答话,
可片刻之后,夏侯尚均匀的呼噜声就在耳边慢慢响了起来。
曹莹非常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心道改天一定要在几位兄长面前好好诉说一下夏侯尚的不是。
·
第二日,夏侯尚一早就去拜见夏侯惇,想跟夏侯惇一起去见曹丕。
可夏侯惇居然一早就率先进宫,让夏侯尚非常无语。
他知道,夏侯惇这是提前跟曹丕通气去了。
果然,等见到曹丕时,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曹丕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笑容,只是一脸凝重地上下打量夏侯尚一番。
“文聘呢?”
“……”
“徐晃呢?”
“这……”
“他们都没回来,只有你自己回来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夏侯尚万万没想到曹丕会突然对自己发难,赶紧拜倒请罪。
曹丕缓缓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一直认为夏侯尚之败并不完全是他的过失,
本来他强攻东三郡就是一招险棋,就算输了,也不全是夏侯尚自己的锅。
但夏侯尚这个人刚刚被放回来,居然又要去再去南征,这就让曹丕非常不开心了。
南征?
拿什么南征?
就算刘禅不在,关羽可是已经过江。
放弃残破的樊城已经代表曹丕暂时放弃对襄阳的争夺,全力准备篡汉事宜。
怎么你夏侯尚就这么看不懂形势呢?
还好有夏侯惇提前通气,
不然曹丕喜气洋洋地接待夏侯尚时听说这个消息,肯定气的拿甘蔗跟夏侯尚比划比划了。
“臣有罪!”
夏侯尚非常惶恐地伏地请罪,这才让曹丕的心情好了一点。
“行了,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是稍稍休息些时日。
等养好了,我还要你为大将,到时候再说吧。”
本来,
本来。
按照正常人的情商,领导的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点到为止,可以回家快乐放长假了。
可夏侯尚不愿意。
他急啊。
“臣有罪,但臣在江陵时,见江陵繁华,刘禅治军有方,
山中蛮夷欣然归附,广种番薯、水稻,不出两年,荆州富庶,贼势强大,不可……”
“住口!”
曹丕勃然大怒。
在他身后的夏侯惇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赶紧起身行礼道:
“大王息怒,伯仁这是……”
“这都是汝等用兵无方!”曹丕怒吼道,
“汝轻信孟达,葬送全军,为了把汝还回来,孤还要表关羽为荆州牧!荆州牧啊!
汝也知道关羽强盛,关羽为何强盛?还不是尔等不肯用心!”
“孤对尔等寄予厚望,不曾想汝与文聘、徐晃竟把仗打成如此模样!
若不是常巨鹰死守新野,只怕现在关羽已经打到雒阳了!”
曹丕一边说,一边连声咳嗽。
他把面前的桌案一脚踢在夏侯尚身上,又抓起坐席朝夏侯尚扔去。
见桌案落下,曹丕还嫌不解气,他大步上去,抓起桌案,不停地砸在夏侯尚的脸上。
“继续说,继续说啊!
打,你们跟孟达打的时候为什么不死战到底!
为什么不死战到底!”
夏侯尚不敢躲避,也只能低头拜倒,任由曹丕打骂。
夏侯惇心如刀绞,他见曹丕如此暴怒,赶紧拦在他身前,
可他猛地起身,立刻感觉一片天旋地转,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暴怒的曹丕也转瞬恢复了冷静。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侯惇,曹丕赶紧俯下身子,颤抖着把手探向他的鼻子。
“医官来,医官来。
莫要吓我,莫要吓我。
叔父,叔父,我,我不责备伯仁便是,我不责备伯仁便是啊!”
等了许久,曹丕还是无法感觉到夏侯惇的呼吸,
他呆呆地瘫坐在地,夏侯尚吃力地爬过去。
他拜过夏侯惇,又伸手试了试夏侯惇的脉搏,
许久,他才叹息道:
“大王,伯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