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高句丽毗邻辽东,等大汉慢慢收服辽东诸郡,肯定又要他们发生冲突。
刘禅还年少,等大汉恢复国力的时候正值壮年,肯定少不得率军不断征伐,如当年的武帝一般。
躲在高句丽还真不安全。
不愿远去的人在高句丽恢复生机,愿意北去的人跟田豫去冒险,总算也是给鲜卑的未来留下一条后路。
“怪不得老可汗生前将我等托付给田校尉,也只有田校尉这般人杰能带领我等走出困境之中。”
田豫沉默地点点头,又道:
“其实还有个选择——
如果解散众军,众军奔赴汉地,不用二十年,鲜卑与汉人无异……”
“哎,田校尉怎么能说这种话?
除非我等占据中原之地,否则岂能对刘备父子俯首帖耳!”魁根颇为不忿地道。
田豫缓缓点点头:
“既然如此,还是抓紧去准备吧。”
魁根兴冲冲地离开,田豫沉默片刻,叹道:
“出来吧!”
军帐中,一脸病容的曹休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
他刚才强忍着不咳嗽,这会儿终于忍耐不住,不停地连声爆咳,听得田豫都露出一丝不忍。
“难为曹将军隐匿许久。”
田豫现在虽然自称护鲜卑校尉,但早就已经不听曹魏的吩咐,魏国众人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来作甚,一直颇为戒备。
曹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索性豁出去探听一下田豫的消息,田豫将他藏在帐中,正好把未来的谋划都说给曹休知晓。
曹休不住的咳嗽,已经吐出了几口鲜血,但他满是病容的脸上仍是一脸喜色。
鲜卑都有这么多的老弱妇孺,曹魏的老弱妇孺比他们的更多。
远征北国,以鲜卑和匈奴的耐力肯定没有问题,可家人老幼只怕要死个精光。
之前曹休也有远征高句丽的想法,但一来现在魏军已经十分虚弱,二来这不是长久之计,拖个几年,大汉一样会大军杀来。
曹休不住地咳嗽,他在自己的胸口用力锤了几下,稍稍平复了胸中气息,沉声道:
“多谢田校尉仁德,曹休感激不尽。”
田豫也不谦让,他紧盯着曹休的眼睛,终究起了几分不忍:
“此番远赴北国,你们就不要去了,
打下高句丽,你们最少还能平稳十几年。
去北国……
只怕要损伤大半。”
“田校尉多虑了。”曹休平静地道,
“我大魏曾经富有天下,横行中原,今日虽然败了,也不能阖门等死,为天下耻笑。
不愿再赴北国的,就率鲜卑征战高句丽,
愿意北征一搏,为曹氏宗族征些体面的,就随田校尉北征。”
说道此处,曹休的眼中微微露出几分落寞:
“我大魏乃天下正统所在,再过十几年,等老人死光,哪还有征战天下的勇气,
只怕蜀国杀来,就各个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趁着现在还有一搏之力,就算是死伤大半,这北国我们也要去走一遭!”
·
“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才不去!”
魏军已经在为全面北征做准备,常雕再也忍不住,他公开反对去所谓的北国,坚持认为所谓的北国根本不存在,只是蜀国奸细编出来的一个谎言。
去北国是胆小怯懦的行为,
真的大魏男儿根本不应该畏惧眼前的强敌,就算是蜀军围困万重,也一定要跟敌人血战到底。
常太尉的忠诚已经不需要继续证明,但这会儿大家都觉得太尉实在是忠诚过头,已经有点错乱——看来是洛阳的一战对太尉的打击实在是太大,现在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太尉,不能意气用事啊。”
新任的大魏皇帝曹礼这会儿当然不敢在常雕面前摆架子,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常雕身边,怯生生地道:
“蜀寇势大,我军已经难以抵抗,不如暂避锋芒。
北国遥远,可听鲜卑人说,那里多有……”
“好了好了。”
常雕现在也懒得装大魏纯臣。
北国遥远,要是去了这辈子绝对没有回归中土的机会,
虽然冥冥中的定数让自己去做上帝之鞭,为大汉开辟一方热土,可常雕还想拼命抵抗一番自己的命运。
我现在已经足够名留青史了,不需要再奋斗了,
早点让我带着家人回到大汉的热土吧!
常雕要是带着文钦和张特突然跳反,劫持曹礼也不算太难,
但他的家人现在在邺城城中,并不在城外的军营,
要是闹得大了,曹魏大不了再立一个皇帝,常雕的家人可要倒霉了。
曹礼见常雕的心情非常不好,哀叹一声,也只能起身告退,常雕打着哈欠把他送到门口,突然一个人影闪进来,直接把准备出门的曹礼撞翻在地。
“仲若,你做什么?”
只见文钦一脸阴鹜,冷冷地盯着常雕,
良久,他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看的常雕浑身不住地发抖。
“太尉,末将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