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猜测都有可能,可一时都难探寻明白,原地里,柳元正只是摇了摇头,仍旧皱着眉头,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了道兵洞天之内。
三十之数道兵,可结地象阵法之雏形,一营三百六十之数,足见此法之高下真容。
不多时,伴随着道兵旗上灵光一次又一次的兜转,那原本纳入其中,呆滞的妖修魂魄,在道兵洞天的蕴养之下,愈显灵动。
残魂被灵光所弥补,重归于圆融,但其魂魄之本质,已经在道兵的祭炼过程中,悄然改变。
魂魄乃是尘世万物“生”的证明,而祭炼成道兵的,则是阴灵,是阴冥界“死”的象征。
灵光兜转之间,阴阳已化生。
与此同时,立身在道兵旗前的柳元正,气质也陡然一变。
一切变化都被林绮萱看在眼中。
此刻的柳元正,萦绕在他身周的煞炁被尽数抽取,炼入道兵旗中。
柳元正的煞炁重么?
或许连柳元正自身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可经历数度劫运,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玄门道子,又岂真如平日里表现的那般温润?
可今日,这些深种在柳元正气机中的煞炁,却被尽数抽取了。
如今在看那淡然而立的少年,仿佛真个是尘世陌上的无双公子,出尘而飘逸,踏雪而来,拥风而立,抱雨而归。
那些春风之外的一切腌臜事情,那些杀戮,那些腥风血雨,似是从未曾和这样的人有关过。
一时间,林绮萱的眼中,便只剩了柳元正的身影,而在柳元正的眼中,道兵洞天中发生的一切,都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
那些煞炁被吞纳入其中,很快便缠绕在每一位道兵身上。
虚幻的灵光将它们笼罩,化成坐骑、灵兵身上的虚幻铠甲,然而随着煞炁的灌注,这些虚幻的铠甲竟然渐次凝实,变成真正黝黑的玄甲!
它们皆尽一手握坐骑缰绳,一手握白骨兵刃,那兵锋上闪烁的锐利光芒,仿佛便是煞炁本身!
与此同时,恍惚之间,柳元正似是听到了道兵洞天中传来的怒号阴风。
这幽寂鬼魅的声音,落在柳元正的心湖上,却显照成别样的煌煌之音——
“凡兵之道莫过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故圣人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
“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发……”
“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一合一离,一聚一散,陰其谋,密其机,高其垒,伏其锐。士寂若无声,敌不知我所备。欲其西,袭其东……”
闪瞬间,似是有亿万群生诵念之声响彻柳元正的道心中。
介乎于有无之间,一缕清流伴随着这诵念之声显化,滋润着柳元正的道心,而后溯流直上,直抵泥丸宫灵台。
温润的清流包裹着柳元正的魂魄。
那是仿佛香火之力的某种玄奇存在,又似是而非。
呼吸间,柳元正感应到了神魂的壮大。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发觉凝炼道兵的玄奥所在,不在于引兵屠戮,而在于阴灵本身。
这是另类的众生之念,这是另类的香火神道。
这阵法本身,便是某种抽象的古老祭祀。
古祭法!
原地里,柳元正兀自轻声呢喃。
“敬我如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