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人中的一个首领说道：“回禀大人，我们是大同左卫的卫兵，卑职李正，把总。”
他说话都有些吃力，语气仿佛风中随时要熄灭的小火苗一样。
“你们为何追他们？”
当卢象升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正的目光变得闪躲起来，其他人的目光也开始闪躲，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大人，我们……”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
另外一边，那些老百姓中其中一个人全身都在发抖，但他似乎还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道：“他们……他们要吃了我们！他们要把我们杀了吃掉！”
卢象升呵斥道：“胡说！他们是朝廷的边军，怎么会吃人！”
那个人被卢象升呵斥了一声，非常害怕，缩了缩脑袋，艰难地退了两步，躲到一个人后面，不敢再吭声了。
现场陷入了一种极度的诡异之中。
崇祯注意到了，那些边军士兵的眼神有些发散和恍惚，似乎神志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某些东西了。
其中一个士兵突然跪在地上，抱着头大哭起来：“大人！我们饿了！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我们从大同左卫一路逃过来，没有吃的！我们饿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崩溃了，跪在地上，眼泪彻底失去控制。
“我们好饿好饿！我们饿！”
还有人突然抓住地上干枯的草，疯狂地往嘴里喂。
他们的情绪似乎有感染力，那些老百姓也都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我们也饿！”
饥饿，让人变成了野兽。
崇祯立刻说道：“快拿吃的东西出来，用水将饼泡软！快！”
说行动就行动，锦衣卫立刻拿过来一些饼，这些饼可不能直接给他们吃。
直接给他们吃，他们会噎死自己。
等用水泡软后，才开始分发。
那些人抓住泡软的饼就往嘴里塞，他们已经饿得眼神涣散，似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全身都在发抖。
卢象升也没有说什么，大家都看着这些人在那里吃。
他们就像野兽在啃食肉一样。
等吃完后，有些人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转身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象升想过去看看，被皇帝阻止了。
“他们没死，只是太累了，在消化。”
他们的确没有死，但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有些人才缓过神来。
崇祯让人将那个李正带过来。
卢象升说道：“在你面前的是当今天子，你有什么话，如实说。”
李正一听，立刻跪在了地上，把头贴在双手背上：“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你说你是大同左卫的把总？”
“是！”
“那你为何在此处？”
李正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道：“大同左卫已经被蒙古鞑子攻陷！”
空气忽然凝固住，陷入死静中。
皇帝忽然沉声怒道：“大同左卫沦陷，你身为把总，为何在这里！”
李正顿时满身冷汗直冒：“陛下恕罪！”
“你是边关的将士，战死沙场才是你的本分！你竟然做了逃兵！来人，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李正连忙大声喊道，“陛下！卑职也不想！卑职也有苦衷！”
“狡辩！”
锦衣卫已经进来了，他们拽住李正的手臂就往外拖。
“陛下！陛下！没有粮食！将士们已经一年没有发俸禄了，每天只能吃一顿，而且一顿只有一碗粥！根本没有饭吃！卑职罪该万死！但是卑职也没有办法！陛下！”
崇祯一听，心头一颤，说道：“慢！”
锦衣卫这才松开了李正的手，李正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陛下！没有饭吃！儿郎们天天都在挨饿！没有人愿意打仗！”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因为大同镇的军费每年都给的很多。@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