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苦笑,只听“咚”的一声,殿门被人撞开。正试图堵门的几个宗室瞬间被撞飞。
元雍都被吓了一跳:幸快跑的快,但凡慢上半丝,怕是骨头都得被撞折几根……
一群全身甲胄的禁军冲进如龙似虎般的冲进殿来,手中各持刀弩,厉声吼道:“跪下……跪下……”
领头的分明是内侍中刘腾与通直散骑常侍(值事将军,皇室寝卫统领)候刚。一众宗室都懵了:难不成,是禁军反了?
这二人却理都不理他们,口中狂呼陛下直奔堂上。一众郡王往后看去,皇帝别说慌,屁股竟都没有挪动半分?
恰值此时,鼓声吼声齐齐一歇,竟换成了唢呐、琵琶等的奏乐之声时,那些方才还乱做一团的郡王、王妃等,全都跟施了定身术一样,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根本没有什么乱兵,只是宫墙外在奏乐……
最先尖叫的那两个王妃吓的魂都快飞了,脑子里阵阵空白,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才仿佛惊醒了众人,不大的功夫,殿中就跪了一地,齐呼恕罪。
皇帝也不做声,只是冷冷的盯着一众宗室皇亲。
元雍还以为皇帝是不是在等他也跪下去,膝盖都打了弯了,才听元恪一声轻叹:“皇叔现在可知,我为何不准尔等外放,却要留在京中?”
元雍稍一琢磨,瞬间会意:只因尔等皆是一群无才无德、无胆无能的酒囊饭桶之辈,朕才不得已为之……
他不但没恼,反而一阵窃喜:孤贵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又不敢造反当皇帝,要那般强的才略胆识做什么?
无胆无能才能活的长久……
他往下一拱:“陛下英明!”
看元雍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元恪竟无言以对。
再看跪在地上那一堆,慌乱有之,惊惧有之,却不见半丝羞愧之色,元恪阵阵无力。
有才才德,有胆有识,且忠贞不二的宗室,或是牧守一方,或是安镇一地,皆被自己择才而用。正是这些不堪用,才被当做囊中一样养在了京中,自己又有何苛求的?
他心灰意懒的挥挥手:“起来吧!”
一群男女千恩万谢,皆是爬起身来。
又听殿外一动响动,尚书监刘芳、尚书令崔光、御史中尉王显、大夫甄琛,并领军将军(禁军统帅)于忠等,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这几位全在偏殿当值,听到禁卫正殿骚乱声和护驾声,吓的魂飞魄散。任往日如何沉稳,却是将吃奶的都了出来,往琥殿急奔。
于忠本就是武官,王显甄琛则是能文能武,都领过军打过仗,身体很是强健。但两老头却是纯纯的纯文官,再加上了岁数,差点没跑断气。
都是人精,看殿中一众宗室皆是一脸悻悻,皇帝则是满脸的狠铁不成钢,这几位已猜到了七八位。
朝着一堆郡王抱了抱拳,这几个又凑到皇帝身边。缓了好一阵,等气能喘匀了,刘芳才恭身问道:“陛下……无恙吧?”
“几声鼓而已,朕能有什么恙?”
元恪怅然一叹,“罢了,这酒喝得也确实没甚滋味,随朕登城……”
皇帝是要登上城墙看热闹?
若是以往,肯定是要劝一劝的。但此时元恪分明正处气头上,都知道最好先顺着捋,不然绝对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竟无人敢纳谏。
就只有崔光委婉的劝了劝:“金鼓齐振,城下怕是早慌做了一团,也没甚可看的……”
十年君臣,早已知己知彼,元恪冷冷一笑:“朕早已知会执金吾与羽林,且派了宣义(元悦)与李宪。若惊扰了百姓,这鼓早停了,怎可能奏的如此激烈?你就是不想让朕去看吧?”
崔光哪里会认,忙一低头:“臣绝无此意!”
告了一声罪,他索性朝于忠一拱手:“还请魏郡公摆驾!”
元恪不耐烦的挥挥手:“只是登城而已,摆什么驾?简从既可!”
听高湛说过,至多只会奏五六曲,等王仪的卤薄摆起来,怕是早演完了。
元恪说着就往外走。
于忠却一点都不慌,几声呼喝,顿时有一队禁卫飞快的登上了城墙。
还真不是皇帝一时兴起。于忠早就被刘腾知会过,说是陛下今有可能会登城,请他早做准备。
无它,元恪让高湛将乐台摆在金墉城下时,刘腾就有了些猜测。
皇帝也可能只是想听一听,但被一群宗室一激,驴脾气就上来了……
元恪说要简从,众臣也只能简从。怕惊扰城下,元恪没让黄门打华盖,只是撑了一顶普通的大伞。
从城下看,至多也就是觉的城楼上的守军多了一些。
这一阵耽搁何止一刻,台上已奏完了三曲,正值中间停歇。而十数丈宽的高台下竟围满了看客。
台下、官道边的冰车齐齐开售,每一辆车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看似极是简单:大冰锯成小块,几锤子下去就是一堆冰沙。而后拿铲往碗里一装,再淋些化开的饴糖水,就是一碗冰沙。
大碗极大,绝对不比成人脑袋小,这么一碗就卖一钱。或者是会分成三小碗,但不零卖,也是三碗一文。
没办法,皇帝只收铜钱,而一钱足换两斤粟,足抵小户一家三口一日的口粮。怕亏良心,李承志就只能这样卖。
不过挺红火,竟有吃了一碗不够,还来卖第二第三碗的。
沿街的冰车不时就会传来即将售罄的哨令,当即就会有运冰的马车驶出官道之南的无极观,哪里缺便送往哪里。
见卖客络绎不绝,很是热闹,元恪心中一动,看着元雍与元怿,温声笑道:
“宣义(元悦)求了几次,说要将这营生交与他操持,朕怕他没耐心,就一直未答应。但皇叔与宣仁(元怿)若是有意,事后可去找子澄相商……”
元雍虽胆小,但论思敏智睿绝对一等一,不然绝不可能是孝文诸兄弟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一听皇帝这话,他就猜了个七八成:皇帝这是念自己与元怿方才护驾之举,有意酬功!
潜意就是,这营生绝对不亏!
但看着颇费人力,真能赚到钱?
真要不赚钱,找个借口拒了高子澄就是了……
心里思量着,元雍嘴上应的飞快:“臣谢过陛下!”
元怿也如他一般,满口答应了下来。
见此,刘芳崔光对视一眼,又微一点头。
说句实话,皇帝对宗室还是很不错的。不看他都节俭到了何种程度,而元雍、元琛等人又是何等的奢靡?
好家伙,竟然在洛水边各摆金山斗富?
家里摆一场酒宴,宴请宾客数百,而光是侍酒的美婢,就一人发俩。若是看对眼,你不带走都不行……
但皇帝却从未生出过歪念头,便是元雍、元怿、元悦等主动敬献,他也从来不收。
早些年之所以那般手狠,一是先皇过于仁厚,一众叔伯跋扈惯了,自然欺皇帝年少,行事很是无所顾忌。
而恰恰却忘了,皇帝甫一登基,正是慌恐无措、猜忌最重之时,无风都能空想出三尺浪来,又怎能忍得了一众亲王拥兵自重,时而还拒不受诏的行径?
别说七个,来七十个都不够砍……
感慨良久,听到城下传来一声极嘹亮的唢呐,刘芳崔光收起思绪,凝神朝下看去。
到此时,众臣才发现高台两边各立有一座高梯。许是怕违制,没敢立多高,也就两丈余。
“除了金